第4章
阿沐愣了下,说马上去。
她穿回外裙,跟着小厮往书房走。
出乎她的意料,秦老爷的书房离她的小院很近,就隔着个小竹林。
小厮送她到门口就退下了,门虚掩着,她屏气推开,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想了想还是发出点声音吧,
她只是害怕,又不是做贼。
“姐夫,您找我?”她朝白纱屏风后面的人影开口。
书房很静,烛光微摇,屏风朦胧地将他们隔开。
那人影一怔,放下手中书卷,“进来吧。”
阿沐心往嗓子眼蹦,大晚上的,一男一女,门还被人从外面关上了,穿过屏风就等于将他们二人隔在了一个十分狭小的空间里,这让她难以接受。
她站在原地不动,讪笑着说:“姐夫,就在这说吧。大晚上的,不合适。”
那人好在并未为难,换了个往后靠的姿势,问:“今日拦住你的是何人?”
哦,原来叫她来是问她白天的事,她松了口气,马上答:“姐夫,那是我相好,认识好久了,他叫项起,力气特大,在赌坊看场子,偶尔接点找猫捉狗的私活。”
她和项起那点事一查就查出来了,而且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没必要说谎。
阿沐又说:“他那个人就是莽,今个早些没故意冲撞您的意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代他给您赔不是了…”
她说完行了个大礼。
屏风后面突然发问:“你还是想嫁给他?”
她嗯了声:“想嫁,而且项起哥哥上门提过亲了,先前阿娘也答应了,现在就等阿姐点头了。”
“你们是如何认识的?”男人问。
阿沐如实说:“我出门卖绣品,被歹人盯上,是他救了我。救了两次,然后就熟络了。”
屏风后传来轻嗤,
烛光晃了下,将影子照成扭曲的形状。
阿沐浑身刺挠,隔着白纱,她都能感觉到男人在她身上来回审视的目光。
终于,那人开口了,声音不悦,
“所以你们是私定终生。”
“可有过肌肤之亲?”
阿沐蹙了下眉,
什么姐夫,管夫人妹妹的事,是他该管的吗。
真不懂分寸。
她扯起个假笑,说:“姐夫,我和阿姐不同,她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我是投错胎的市井莽妇,礼义廉耻在我身上都要打折扣的…”
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她故意直视那剪影,加了句,
“至于您说的肌肤之亲…真刀真枪的没试过,但我和他几乎天天见面,搂搂抱抱肯定少不了——”
“可以了。”
秦越冷声打断。
那人似乎被她的厚颜**震惊到了,
半天没再开口,
阿沐被盯的心里发毛,主动说:“姐夫,现在也晚了,我能回去了吗...”
那人影站了起来,椅子腿蹭在地板上,发出闷而难听的声音,阿沐心一沉,本能地后退了两步。
但对面不是冲着她来的,只是转过身,摆弄着什么东西,阿沐一开始看不真切,等袅袅白烟冒出白纱屏时,她才意识到是熏香。
她用力嗅了两口,是那种软绵绵的花香,挺舒服的。
点完香,那人不发话,也不再问问题,就把她晾这了。
或许是刚从大牢里出来,还没来及好好休整,她站了会儿,头开始晕乎起来。她用力掐了把手心,
但不管用,
书房烛光昏暗,黑暗从四面八方压过来,
眼前的白纱屏分裂成了两个,又合并,上面的人影开始扭曲变大,像是要朝她扑来。她用力睁开眼,拍了拍太阳穴,试图赶走困意。
不知过了多久,
白纱屏后的人终于开口了:“去侧屋,把书架上的棋谱拿下来,明天带给你阿姐,她要看。”
阿沐已经有点迷糊了,她嗯了声,往左手边的圆门走去,
她在书架第三行找到了棋谱,
指尖刚碰到,困意骤然笼罩,整个人像抽了骨头一样往下滑,最终软在了地上。
她做了个梦,
有人在亲她,用力抱在怀里亲。一路从唇向下到肩窝,她睁不开眼睛,看不见是谁。
那人亲完又摸她,起先很轻,带着迟疑,随着喷洒在她耳畔的气息加重,手上越来越大胆,甚至探到了后颈,想抽开她抱腹的系绳。
应该是项起,
虽还没成婚,但她今年也满二十了,是个懂男女之事的老姑娘了,她做过关于项起的chun梦,还不止一次。
梦醒,她发现正躺在窗边的罗汉床上,凉风从窗户缝隙里钻劲来,轻轻一缕,正好吹她鼻尖上,把她给吹清醒了。
身上不知何时盖上了一层薄毯,随着起身的动作从肩头滑落。
阿沐头皮发麻。
秦老爷让她拿书,她居然睡着了,还劳烦人家把她弄上床,还给盖了层小被子。
她抱着书,惦着脚尖,猫着腰悄悄溜了出去,
这次真和做贼一样。
关上房门时她瞄了眼屏风,蜡烛熄了一支,只有半边亮着,剪影融进了黑暗中,
座上的人好像也睡着了,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头稍稍歪向一边。一动也不动。
深夜时分,阿沐匆匆出了书房,
屋顶乌鸦拍着翅膀飞走了。
假山后的一双眼睛将一切尽收眼底,紧跟着就一五一十地说给了主子听。
主母院的窗户亮起微光,
叶云尚听完秀秀的话,一双秀眉拧在了一起。
“老爷居然没留她过夜?”女人烦躁地说话。
秀秀尖厉地答道:“没留,说了些话就把她赶出来了,要我看啊,肯定不满意!”
叶云尚不耐烦地啧了声,
是吗,她怎么觉得老爷满意到不行。
那人忍了三年,终于找到下手的机会了,居然不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