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洛清弦方正全文免费》是作者洛清弦所做的一本爱情小说,小说中的男女主角是方正洛清弦,讲述了......
燕长霞救妻心切,不想失之以礼,又无奈时间不等人,只得强忍着耐性,又沉沉说了一句:“燕长霞求见掌门人!”这一生,比刚才那声内力更足,山上碎石纷纷滚落,众人无不感觉到强大的压迫感迎面袭来。方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觉得这天山剑派在故意刁难燕大侠。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出去,随手捡起一块石头,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牌坊上的“天山剑派”几个大字上。开口喊道:“快出来救人性命!当什么缩头...
过了一会,山门纹丝不动,山上一点动静也没有。
燕长霞救妻心切,不想失之以礼,又无奈时间不等人,只得强忍着耐性,又沉沉说了一句:“燕长霞求见掌门人!”
这一生,比刚才那声内力更足,山上碎石纷纷滚落,众人无不感觉到强大的压迫感迎面袭来。
方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觉得这天山剑派在故意刁难燕大侠。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出去,随手捡起一块石头,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牌坊上的“天山剑派”几个大字上。开口喊道:“快出来救人性命!当什么缩头
乌龟!”
他这一行为,让在场的人均大吃一惊。谁也料不到一个不足十岁的毛头小子敢干出如此出格的事情来!
也是在这一刻,方正离燕长霞两口子只有几步远。他甚至感受到了他俩身上的温度,陌生又亲切。
燕长霞此刻无暇顾及其他,见一小子替自己鸣不平,便冲方正点了点头全是感谢,随后又是将目光停留在怀中人的脸上。
“燕大侠,还是请回吧!”
山上传来一把!浑厚声音,声若洪钟,震得人耳朵发疼。书上的积雪,簌簌掉落。
“这内力至刚至阳!即便是是师父也要感慨追之莫及!真是太恐怖了!”何玄霄听见这山上传来的声音,心中暗道。他这回确实是开了眼界了。
“好强的内力!敢问阁下尊姓大名!燕某妻子遭人暗害,现危在旦夕。燕某听闻天山深处有一千年雪莲,特来冒昧求药。燕某愿用毕生心血《长风剑谱》作为回报!还望成全!”说完,燕长霞一只手从怀中拿出一个册子。山风将册子的纸张吹起。
“《长风剑谱》!”听到这四个字,众人无一不感到震惊,虽然早就知道它的存在,但看到他的一刹那,还是还是觉得无比的震撼。
无论是谁拥有了这个不起眼的册子,就能拥有这整个武林,这是神的产物。
“千年天山雪莲是整个天山的魂脉,我天山剑派数代人守护,岂能因为个人生老病死就能轻易采摘?燕大侠请见谅!”
山上的声音响彻山谷,惊起一群飞鸟。
千年天山雪莲是天山剑派视作命根子的宝贝,确实不会因为世界上死一个人就会把它拱手送人的,这世界上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会死去,如果每个人都来求天山雪莲,就是有成千上万棵也不够救这世间的疾苦。
燕长霞当然也知道其中的道理,此番不远万里来到漠北天山,是带着诚意来求的。
“燕某愿不惜一切代价!愿为贵派做任何事情!”
“天山山脉,冰雪封山,千年不化,皆是因为这株千年雪莲!任何人触碰之,都会引起天翻地覆的灾难!请燕大侠勿念儿女私情,以大局为重!”
“有什么问题,燕某来承担!若造成意外,燕某在江南有一处书院,愿作为赔偿,交由贵派打理。”
“我天山剑派未曾踏出天山半步,江湖的事不再过问,燕大侠还是请回吧!”
“世人都想得到这《长风剑谱》,如果贵派能好心救我妻一命,燕某不仅愿将剑谱奉上,此外,燕某拜入天山剑派门下,一辈子供天山剑派驱散,在所不辞。”
“燕大侠不必如此作践自己,天山剑派何德何能!令正毒入心脉,早已回天无力,若不是燕大侠你用内力守住她最后一丝气息,恐怕早已不测,千年雪莲虽有奇效,对于令正的毒,也无可奈何!这一点,燕大侠,您是清楚的!又何必为难敝派呢?”
“啰啰嗦嗦,真是小气!”方正此时早已听不下去,要是他,莫说是一株破花烂草,就是要了自己的性命,能救她一命,他也绝不皱下眉头。可惜,他只有一把破剑,拿来也没有用处。
“十年前,我与内人结识,为她放弃一切成就,归隐江湖。一月前,她不知被谁施了毒,尝尽各种办法也无用处,弥留之际,她有一句话很想说却始终没有说出口。我只能用内力守住她的最后一丝气息,才冒昧前来贵派求药!哪怕能延续一刻钟的时间,也能让我们告个别。望您慈悲!”燕长霞说完,眼中尽是黯然!
谁能想到,曾经被封为神一般的存在的天下第一剑客,此刻是如此的卑微!
“天山剑派自从创建开始,立下门规,花在人在,花亡人亡!燕大侠为了爱妻逼我们犯了门规,我们天山剑派上上下下都难能活命!令正的命是命,我们上下百多人都要自裁,这些都不是命吗?”
山上传来的声音里,多少带着些谴责。
方正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又往前走了两步,怒道:“你们见死不救,不如死了算了!如此迂腐不知变通,活着也没意思!真够啰嗦!”说完,还不忘往地上吐一口口水。
他用尽全力,想要把自己的声音像燕长霞一样传到很远的地方,可惜一阵风吹过,把他的声音吹散在山谷中。
燕长霞原本无暇顾及这毛头小子,只当他年少无知,在这里凑热闹。这回见众人皆默默不语,才发现,看热闹的是那群人,真正体会自己切肤之痛的,竟然只有眼前这个小子,下意识把目光移到了方正的身上。
只见眼前这小伙不足十岁,浑身衣衫褴褛、身材瘦小,蓬头垢面,面色没有血色,只有一双眼睛充满光彩。
“好一个练武的奇才!”打量了一圈方正后,燕长霞心中一凛,自己藐视天下武林,无人能入他眼,今天见这小小少年,发现他骨骼惊奇、天赋绝佳,不由心中赞叹道。
“小少年,燕某在此感谢。这是大人的事,江湖险恶,劝你尽快离开这里。日后找个名师指导,必成大器!”燕长霞见这小小少年不仅极具天赋,更有一副侠肝义胆,胆子也大的出奇,出于感激也出于惜才,劝他尽快离开。
“他跟我说话了!这有这么多人,他只跟我一个人说话了!”这是燕长霞第一次和方正说话,对他内心十分鼓舞。
“哪里来的乞丐?刚才你对天山剑派已经大tຊ不敬!念你年幼,不与你一般见识。你若再造次,莫怪我手下不留情!”
声音被内力传送到方正的耳朵,震得他头痛欲裂,正要说话,却发现,鼻子耳朵都流出了鲜血。
其余人皆无恙,可见这声音也是一种武器,仅仅针对的是这少年,精确地击中了少年。好在,山上那人没有存心想要了方正的命,只是想给他个教训而已。
当他的手触及到她的头发时,他的内心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意,她长得太像那夜梦中的母亲了。他的双眼不受控制地噙满了泪水。她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模糊中看见一个年少的孩子跪在自己面前。她努力地张开嘴,发出像蚊子一样的声音。可惜被现场混乱的声音淹没,方正什么也没听清楚,只得把耳朵贴近。...
“燕某一生还算磊落,今日迫于无奈,要强抢了!各位江湖好汉,你们要是耻笑,就耻笑去吧!你们若再不现身,我就要一掌打破这石头门,冲上山了!”燕长霞怒目圆睁,心中压抑的火气,终于快要爆发。众人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燕长霞话音刚落,三道身影从天而降。众人定睛一看,三人年龄都在七十上下,各个都是长眉长须,面色红润,穿着一色的青色长袍,一副仙风道骨模样。三人都背着一把长剑,负手站在风中,衣摆被吹得猎猎作响。三人矍铄的眼神坚定无比,一种不可靠近的强大气场迎面压过来,压得众人不敢大声喘气。
天山剑派神秘的面纱终于被揭开了。
“在下天山剑派掌门人楚海流!”
“在下天山剑派长老阮海渊!”
“在下天山剑派长老轩海林!”
三人纷纷抱拳行礼,自报家门。
“燕大侠,我们好话赖话算是说尽了,如果您执意要千年雪莲,只能从我们几位身上跨过去了!花在人在,花亡人亡!这古训不可在我们这一代被打破!”掌门人楚海流开口道,刚才那浑厚声音是他发出的。
“再莫耽搁时间了!你三人一起上吧!”说完,燕长霞脱下自己的外衣,将怀中的妻子轻轻放在地上。抬起头来看着天山剑派的三名老者,眼中的深情已经不再,只剩下些冷漠!
“哐啷!”三把长剑几乎是同时出鞘。剑身发出淡淡哑光,在寒风中呜呜咽咽,割断风雪。
“真是宝剑呀!这三把剑至少有百年的历史了!”何玄霄看着寒气逼人的三把宝剑,不由心中感叹。
那三人听燕长霞说完,亦不迟疑,不断移动脚步,变换着身位,摆起了剑阵,三把长剑交相呼应,舞得密不透风,风雪改道,落不到他们身上去。
掌门人楚海流一声长喝,举剑向山门前的燕长霞刺去。剑尖刺破空气,发出尖锐刺耳的“嗤嗤”声响。他的动作并无太多华丽的招式,只是简单一刺,却饱含了万千气象,将千变万化融于简单的一剑之中,正所谓大道至简、返璞归真。在场的不少高手,甚至有些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一见到天山剑派楚海流三人出手,便知这几人才是这世界上高手中的高手,顶尖中的顶尖。
世界上只有一个剑神燕长霞,前三百年、后三百年排名第一。但没人说第二名不恐怖!只是这简单的几招,便能断定,这几人任意一人都可排名天下第二!肯定的是,三人武功离燕长霞都有很大差距,但是他们已勉强步入燕长霞的级别,三人联手,配合他们绝妙的剑阵,是可以和燕长霞过几招的。这,也远超出众人的认知!天底下,除了燕长霞以外,似乎不应该存在如此修为的人。
燕长霞右手捏一剑诀,只站在原地,以手为笔,在空中一笔一画地划着,动作轻柔流畅,如行云流水。一股强大的剑气由指尖发出,直逼飞在空中的楚海流的上胸。
楚海流见这剑气如此凌厉,自知不能硬碰硬,便顺势收住攻势,转攻为守,剑光一闪,还未落地,又空中变向躲开。燕长霞发出的凌厉剑气贴着楚海流的衣服疾驰而过,击中了楚海流身后的山体,长宽约一丈的山石被轰得粉碎,碎石溅射出数十丈。
“长风剑法!”众人不远万里前来,终于见识到了这天下第一剑法,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甚至都没看清楚。
阮海渊、轩海林与楚海流自幼一起练剑,到现在已有七十余年,自然是心灵相通、配合默契。三人精心编排的剑阵包含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各项绝学,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能以不变应万变。眼见楚海流第一招没占到便宜,未等楚海流落地,二人一左一右,两把剑横砍向燕长霞左右两侧,他们脚步灵活,剑招不断变化,一招比一招凶险,身法快如闪电、迅如狂蛇,一眨眼就到了燕长霞面前。此时,楚海流举起长剑,遥遥指向燕长霞胸口膻中穴,用内力发出几道强劲剑气。
三方攻势如狂风骤雨一般攻过来,燕长霞手捏剑诀,以手为剑与阮海渊、轩海林缠斗在一起,未等楚海流的剑气袭来,三人已经交手了多下。
天山剑派的二人,剑风老辣,剑剑直刺要害,没有一招虚招,强劲的内力注满剑身,每一把剑都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燕长霞招式更为简单,从容不迫地对着空气书写,气定神闲,完全不在像与人交手。
楚海流的剑气袭来,燕长霞没有躲避,伸手挡住了那股劲道的剑气。两股剑气在空中相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震得周围众人耳朵生疼。
燕长霞无心与他们缠斗,将内力由丹田引向全身,聚集在右手剑诀,使出了长风剑法完整的第一招:风来。
只见他举轻若重,右手一挥,瞬间狂风乱作,地上积雪纷纷飞起,密不透气。
三人见状,又不断变换身位,将内力注满剑身,三把剑交叉在一起,合为一把巨剑。三人同时运功运气,操控着巨剑不断变换角度。
巨剑从不同角度飞冲袭来,燕长霞缓缓向前走去,手中剑诀轻轻一挥,眼前的雪花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把冰剑,悬在空中,与三人的巨剑激烈地碰在一起。
一时间,分不出谁胜谁负。
燕长霞之前的那本《长风剑谱》被放在了衣袖中,此时衣服在他妻子身子下枕着。一阵狂风吹来,将剑谱吹开,一页一页的发黄的纸被吹烂,随风飞舞。
燕长霞此时与天山剑派三人打斗正激烈,无法分心,任风将剑谱吹破,没有理会。
众人见状,像是发了狂一样开始哄抢那几张烂纸,不大的空地上,本来人员就多,这一乱,更加拥挤,有人还为争抢半页剑谱大打出手,甚至还有人被推下了山崖。
“莫说是一张半张,就是获得了整本剑谱,没有那个天资又能练出个什么名堂!这些人太过痴狂!”何玄霄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自言自语道。
“快看!她好像醒了!”方正拉了一下何玄霄的衣袖,惊讶地喊道。一张剑谱的纸飞过他的视野,他挥手将它们赶走,指着躺在地上的女人,满脸的兴奋。众人已经疯了,有的人沉浸在获得一张半张剑谱的喜悦之中,有些人因为没有抢到纸片几乎抓狂,只想着怎么从别人手中再抢过来。
抢剑谱的这群人和安静躺在地上女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边是热闹非凡,一边是孑然一身。
“她的眼睛真的在眨!看样子是回光返照!”
不等何玄霄说完,方正已穿过热闹的人群,跪在了那女人的身边,用小手轻轻拂去了她头发上的雪花。燕长霞远远看见刚才那小少年飞奔过去,跪在了自己的妻子面前,但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凭直觉,这少年绝不会伤害她,无奈,这会,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分身出来照顾她的,如果自己分心死在三人的剑下,这世界上再没有人能救她了。
当他的手触及到她的头发时,他的内心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意,她长得太像那夜梦中的母亲了。他的双眼不受控制地噙满了泪水。
她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模糊中看见一个年少的孩子跪在自己面前。
她努力地张开嘴,发出像蚊子一样的声音。可惜被现场混乱的声音淹没,方正什么也没听清楚,只得把耳朵贴近。
那女人试图转过头看看远处的燕长霞,可惜没有力气,几次都失败了。
方正明白她的意思后,用小手将她的头托起,放在自己的腿上,她用尽全力,才能看到燕长霞,只一眼,泪水顺着没有血色的脸颊滑落,目光再没有离开。
她用手紧紧抓住方正的胳膊,方正再次低下头,把耳朵凑上去。
那女人用她虚弱的气息,断断续续地在方正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后,满脸不舍地松开了手,整个人瘫软了下去,没了气息。
“她也死了!”方正意识到了这个长得长得像自己母亲的女人也死了,死在了自己的怀中。
直到咽气的最后一刻,她的目光也没离开过远处的那个男人。
方正怅然若失,觉得整个人都被抽空,不受控制地伏在她的身上痛哭。
燕长霞此刻已把长风剑法使到了tຊ第三招:崩绝。
四人皆立在原地,出神入定,用意念在打斗。
在旁人看来,四人一动不动,身体被大雪覆盖,仿佛四座冰雕。
实际上,他们在意念里,用内功在决斗。
就在这时,三人鬼鬼祟祟地摸了上来。一个是高大和尚,一个是阴阳眼,一个是白面女人——琅琊三邪!
痛哭中的方正刚好用余光瞥见三人,心中顿感不妙。连忙放下女人的尸体,快步超燕长霞跑去,他知道琅琊三邪要干什么!
三道黑影疾速飞过。那是琅琊三邪淬了毒的飞镖!
对于燕长霞来说,世间一切人发的飞镖暗器,他都可以不用躲闪,因为那些东西已经伤害不了他。而此刻,情况就不一样了,他与天山剑派的三名世上顶级高手在意念里比拼,不能受到外界干扰,要是一分神,会被对手抓到可乘之机,胜负生死都在一瞬间。
琅琊三邪也是看准了这个时机,趁人之危,发射毒镖。
好在方正提前预判到了那三个怪人要干什么,在毒镖快击中燕长霞前的一瞬间,他用身体挡住了一枚毒镖。另外两枚毒镖射中了楚海流和他的师弟阮海渊。
两人中镖后,意念动摇,气息混乱,燕长霞强大的内力,如同山洪爆发般涌入了三人的经脉。
打斗结束了,燕长霞始终没有用出世人期待的长风剑法三招以后的招式。
天山剑派的三名老者倒地不起,此时已经经脉寸断,五脏俱碎,断了气。
燕长霞原本不愿意杀了他们的,谁料到半路杀出了一个琅琊三邪,破坏了他们意念决斗,双方瞬间失衡,导致燕长霞的内力瞬间涌入。
燕长霞收起了内力,快速的在方正的胸口点了几处穴道。伤口流出一股黑血。全是稳住了方正的伤势。
“燕大侠,我不碍的!您,快,快去看看她吧!她,死了!”说完方正眼睛又是一红。
燕长霞似乎已经知道了一切。慢慢走上前,抱起已经冰凉的她,满脸黯然失色,却没有流下一滴泪水。
他把脸紧紧贴在她的脸上,感受她最后一丝体温。
他看起来像是在笑,可方正觉得,这笑比哭更令人神伤,其中的苦楚,只有他一人能体会。时年天下第一大寺少林寺的主持济通与燕长霞是昔日老友,他带领几名和尚为燕长霞的妻子做法超度。燕长霞却拒绝了,摇头道:“若真有轮回报应,佛祖该让我们此生团聚,何须再等到来世?罢了,罢了!小兄弟,劳烦你把她剩下的话讲完。”...
“小兄弟,你告诉我,刚才她对你说了什么?”良久,燕长霞才抬起头,双眼失神地望着方正。
只这一瞬间,方正觉得燕长霞又老了不止十岁。
“她说……,她说,十年前的那晚山茶花开的很美……”
听到这,燕长霞打断了他,像是得到了一个满意的回答,闭上眼睛苦笑起来。
他看起来像是在笑,可方正觉得,这笑比哭更令人神伤,其中的苦楚,只有他一人能体会。
时年天下第一大寺少林寺的主持济通与燕长霞是昔日老友,他带领几名和尚为燕长霞的妻子做法超度。
燕长霞却拒绝了,摇头道:“若真有轮回报应,佛祖该让我们此生团聚,何须再等到来世?罢了,罢了!小兄弟,劳烦你把她剩下的话讲完。”
“她还说,以后年年江南春好、茶花盛开时,记得折一支放在她的坟头。别的没再说什么了。”
方正不知道十年前以及这十年来,燕大侠和他的妻子发生了什么故事,但他能感觉到,燕大侠听了她说的话后是得到了几分慰藉的。他也相信,他们俩的故事是美的。燕长霞从始至终没有流一滴泪,又苦笑了几声,开口唱道:“
大别之幽处,无一日不在心目间。胜友二三,极意吟尝。朅来湘浦,岁晚凄然,步绕园梅,摛笔以赋
冷云迷浦。倩谁唤、玉妃起舞。岁华如许。野梅弄眉妩。屐齿印苍藓,渐为寻花来去。自随秋雁南来,望江国、渺何处。
新诗漫与。好风景、长是暗度。故人知否。抱幽恨难语。何时共渔艇,莫负沧浪烟雨。况有清夜啼猿,怨人良苦。
”
他长歌当哭,以只有他们两人熟知的方式为她送别,至于何种典故,只他们二人知道。
“你们不是都愿意看长风剑法三招以后的招式吗?好!今天,我就用第四招杀了你们这些冷漠的人!”唱完,燕长霞将怀中人放在地上,用衣衫将她仔细盖好,站起来对众人低声喝道,声音不大,但让在场的人听了无不胆寒。不知燕长霞口中的“你们”是否包含自己,有人甚至转身就跑。
琅琊三邪见状,急忙躲进人群,准备溜之大吉。他们知道燕长霞要杀人,第一个就会找他们!
燕长霞见琅琊三邪着急逃跑,也不理会。缓缓站起身子,双手负在身后,并不像前几招那样捏起剑诀,而是双目看着天空,强大的内力由身体发出,直冲云霄。天色瞬间黑的不见五指,只见天空上方出现绚丽的紫色、绿色的极光。
“陨恸!”他淡淡念道。
这是他长风剑法第四招的名字。
天上绿色、紫色的极光急剧变化,形成了无数把大小形状各异的剑,散发着绚丽的光芒,从万丈高空倾泻而下。众人见状,有的急忙逃走,有的急忙用兵器格挡。
“诸位放心,长风剑法不杀无罪之人!”燕长霞的声音如同天雷滚滚。
顷刻之间,剑雨密密麻麻倾盆而下。不少人被击中后,随即化为一阵青烟,消失不见。琅琊三邪已跑出数十丈,也无济于事,那极光做成的剑,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将他们三人射中,三人没来得及吭一声,就化成了一缕青烟。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间,当一切恢复平静的时候,剩下的人才发现,刚才被极光做成的剑刺中的,除了琅琊三邪以外,都是刚才趁乱发了疯似的争抢《长风剑谱》的那群人。其余人,一根汗毛也没有被伤着。
“这哪里还是凡人?!剑神之所以没有用三招以外的招式,原来从第四招开始,人、剑、天合一,近乎于神!看来,刚才和天山剑派的三名高手过招,他还是过于仁慈!”方正年龄虽小,这一刻,他似乎对剑有了新的体悟。
四周一片肃静,虽然风雪越来越大,但这一整片区域既没有风声,也没有雪花飘落,只有燕长霞身上的阵阵寒气发出,吹得他长发飘扬,衣服猎猎作响,像是天外神仙降临人间。
所有人都像是做了一场大梦,个个神情呆滞地站在那里,仿佛身后的一片雪松。
“该杀的全是些贪欲之人!该看到的你们全部看到了!请回吧!”燕长霞的声音不大,每个人却听得十分真切,如同听到神的旨意。这才回过神来,纷纷离去。
“小兄弟,你且慢走!燕某有事求你。”燕长霞对方正说!
众人好奇燕长霞要对方正说什么,又不敢停留,便走走停停,故意放慢脚步。
燕长霞不理会他们,和声问方正:“小兄弟,你有恩于我!若不是你,我可能一生都不知她最后留下了什么话!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身中如此剧毒?又为何屡屡助我?”
方正双手抱拳道:“我叫方正,字楷之!多日前梦见已故爹娘模样与你夫妻二人神似,悲从中来,想尽绵薄之力救她!路上,遇见琅琊三邪,说我天赋异禀,要收我为徒,还拿我试毒!”
燕长霞听完,淡淡说:“原来也是苦命的人!”
说完,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接着说:“小年年纪,如此仗义,胜过天下豪杰!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愿意帮我否?”
方正怀疑自己听错了,燕大侠本领通天,怎么会有事求自己这个小毛孩。不过嘴上还是答应下来。
“我要你答应我,帮我办三件事!在我没说之前,你可以反悔!”燕长霞的声音变得沙哑起来。
“我答应!”方正用力地点头。
“好!好!好!”燕长霞连说了三个好,用力拍了拍方正的肩膀,接着说:“第一件事,待我也死了,请将我二人的衣物各取一件,带至江南春好花开处,合葬在一个衣冠冢,年年四月十五,折一支山茶花置于坟头。能否做到!”
“燕大侠,你怎么会死?你……”未等方正说完,燕长霞严肃地制止了他。又开口道:
“第二件事,你去白湖书院,取我的佩剑,送至长白山万剑山庄,交给俞青莲,告诉他,徒儿知道错了!”方正好奇,天下第一剑客燕长霞也会有师父,为什么江湖中没人提起过。虽然好奇,但也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三件事对你来说尚有难度。查到是谁给她下的毒,然后杀了他!”
方正听完,更是吃惊,自己年幼不说,更是没有一点武功,何况身中剧毒,活命恐怕都难,哪里还有本事去杀人呢?
燕长霞看出了他的犹豫,补充道:“最后一件事,你可从长计议,不急一时!这三件事,你既然答应,就不许反悔!我要你当着我的面发誓!”燕长霞满脸认真地说。
“只要活着,我方正愿为燕大侠完成上述三件事,若有食言,不得好死,tຊ天打五雷轰!”方正举起手发誓道。
“好!我果然没看错人!你过来!”话音刚落,未等方正反应过来,燕长霞一把拉住方正的手,示意他坐在地上。
待方正坐下后,燕长霞坐在他的身后,先用手在方正后背点了几处穴道。随后双手如同两块夹板,夹住方正的两边太阳穴。
方正不知道燕长霞在干什么,只能按照他说的做。突然感觉两股强大的力量从燕长霞的两手传到两边太阳穴,两股力量像是瀑布流水般倾泻而下,注入他的体内。两股力量在胸口汇聚成一股,如大河大江一般汹涌澎湃,流入丹田。他小小的身躯似乎承受不了这巨大的力量,浑身剧痛像是毒发了一样。
那股力量最终汇聚在丹田,如同波浪滔天的海水,不时涌起巨浪。
这样大概持续了一刻钟,燕长霞才收起了手。
“我已将我的浑身内力传给你!你好自珍惜,日后勤学苦练方可使用他,至于使用多少,要看你的造化了!这,算起对你的回报!完成前两件事后,你去白湖书院,书院的先生是我一位故友,他精通医术,或许可以治好你的毒,至少能保你性命!”燕长霞的声音比刚才虚弱了许多,待方正回头看他,见他已满头白发,沧桑不已。
“这是你的剑吗?甚是可爱!可否借我一用?”燕长霞捡起方正掉在地上的那把小剑,仔细端详道。
方正点点头,天底下第一个说他的剑可爱的,竟然是剑神燕长霞。
燕长霞手持方正的小剑,腾空飞起,在方正身后的崖壁上飞快地书写着,刻下八个大字。
方正读书少,勉强能认出那八个字:怨人良苦,沧浪烟雨!
八个字皆为篆体,流畅如流水,不曾带一丝笔锋,威严中透露出些许的无奈。
刻完字,留下两件衣服,和剑一并交给方正,随后抱起地上的人,一跃,跳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未等方正悲伤,只听见天崩地裂,山上白雪铺天盖地滚落,汹涌而下,发生了雪崩。
方正无奈,回头看了一眼那万丈深渊,转身匆匆离去。
良久,等他平安下山,回头一看,发现整座山已被千年的积雪覆盖淹没,他知道,天下第一剑客燕长霞和那传说中的千年天山雪莲的故事已经成为往事,被永远埋在了这天山深处。
“对呀!燕长霞死之前就他一个人在跟前,指定交代了一些后事,说不定《长风剑谱》还另有备份。”另一名满脸长着麻子的粗壮女人挥了挥手中的剑,粗声粗气地说。“小兄弟,你莫相信他们,随我回中原,一路上我护送你!”说话的是一个方正从未见过的人,总之,刚才山上看热闹的人,此刻,又全部围在了方正的身边,方正看的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谁是谁。只能听见四周一片嘈杂声。...
“我原本是来救她的,未曾想燕大侠也死了!”方正仿佛丢了魂,默默念道。
“这也许是他们两人最好的归宿,阴阳两隔长相思,还不如二人埋在雪山之中,在这巍峨的天山里长相厮守,再也不用分开!”何玄霄拍了拍方正的肩膀,安慰道。
二人都没再说话,悻悻来到山脚下,准备骑马离开。
“站住!”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满是命令的口吻。
方正松了松手中的缰绳,闻声看去。
方正认得她,嘉峪关城外出手阴狠毒辣的青衣女子,云南蛊毒派的玉笙寒!方正对她印象深刻。她的身后还跟着一群人,都是刚才在山上看热闹的各路英雄好汉。
“姐姐,你是在叫我吗?”方正不知为何这女子会找上自己。
“呸!谁是你姐姐!我问你,燕长霞跳下深渊之前,给你说了什么?又给你留下了什么东西?你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了!”这女子长得眉清目秀,却是如此霸道蛮横。
“凭什么告诉你?”说话的是何玄霄。
“又是你这个小白脸!看来依旧是没有长记性!上回姑奶奶就说过,你再多管闲事,将你的嘴也撕到耳朵根!还不快滚!”玉笙寒没想到何玄霄这个手下败将还敢在她面前造次,气不打一处来,马上就要动手,她转念一想,眼前有更重要的事,先不理会何玄霄,径直走到方正面前,不由分说一把揪住方正,另一只手在他身上搜了个遍。
方正本来就因为燕长霞夫妇二人的死心烦意乱,这会儿又遇见这个蛮不讲理的凶悍女子在这为难自己,不禁怒火中烧,从腰间摸出那把小剑就往玉笙寒腰间刺去。
玉笙寒对这毛头小子一点也不客气,反手一掌打在他的脖颈,直打得他眼冒金星。
“除了这两件破衣服,没有给你剑谱、心法之类的?”
搜完方正的身,只搜到了两件衣服,玉笙寒不由失望起来。
“你这母夜叉!燕大侠给了我一本剑谱!有本事你就去找呀!”方正一边吃疼,一边故意惹怒这个女子。
“叫你还敢骂人!我这就撕烂你的嘴!打掉你满嘴狗牙!”玉笙寒恼羞成怒,看样子真要动手。
“且慢!等问清楚燕长霞到底给他交代了什么,再撕烂他的嘴也来得及!”说话的是另外的一名高大汉子。,
“对呀!燕长霞死之前就他一个人在跟前,指定交代了一些后事,说不定《长风剑谱》还另有备份。”另一名满脸长着麻子的粗壮女人挥了挥手中的剑,粗声粗气地说。
“小兄弟,你莫相信他们,随我回中原,一路上我护送你!”说话的是一个方正从未见过的人,总之,刚才山上看热闹的人,此刻,又全部围在了方正的身边,方正看的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谁是谁。只能听见四周一片嘈杂声。
“你又算哪根葱?现在燕长霞死了,那本剑谱谁有本事得到就算谁的!”一个满身穿的比方正还要破几分的叫花子大声对刚才那人喊道,方正知道,那是丐帮的人。
“刚才我可是看到燕长霞运功,会不会是把他的毕生功力传给了这小子?”那叫花子说完,也冲上前去,一把扣住了方正的脉门,眯着眼睛试探了一会儿,满脸诧异地说:“奇怪,这毛头小子体内除了灌满了剧毒以外,什么也没有!我明明看到燕长霞对他运了功的!”
听完叫花子的话,玉笙寒也扣住方正脉门,随后失望地摇了摇头。
其余几人不信,也上前效仿,皆是满脸失望。
“这小子归我了,在座的各位,谁也想要,尽管来抢!”玉笙寒一把拉住方正,就往自己的马上拽。
一些人听完,纷纷后退,他们可是见识过玉笙寒的狠毒,自知不是对手,不愿自讨苦头吃。
还有不少人不愿意轻易放弃这个绝好的机会,他们坚信方正身上藏着燕长霞长风剑法的秘密,愿意拼死与这个蛮横女子争抢眼前这毛头小子,纷纷亮出兵器,准备开打。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何必为难这位小施主?他何去何从,该由他自己决定!”说话的是少林寺的主持济通。他声若洪钟,给人一种威严端庄之气。
“老秃驴!不好好吃斋念经,也学会跑到这里多管闲事!”说完,玉笙寒玉手一挥,三道寒光直冲济通面门和胸口飞去。
济通只是将手中的禅杖在地上一杵,眼前这一整块雪地都在震动,强大的内力像一个巨大的罩子护住了济通的身体。
“叮叮叮!”三道寒光击中济通身外的罩子,发出细微的金属声音,纷纷落地。
玉笙寒见状,知道自己不是这个和尚的对手,如果自己再出手,也只是自取其辱,便不再发作,任由济通漫步上前,牵着方正的胳膊,将他护在了身后。
方正又从济通身后钻出,走到玉笙寒面前,拾起地上燕长霞夫妻二人的衣物,仔细擦干净,才回到济通面前。
“各位施主,请各自离开吧!这位小施主自行决定何去何从。老衲一路跟随保护,诸位施主,请好自为之!”说完,济通双手合十,颂了一声“阿弥陀佛”。
众人知道,眼前这和尚内力深厚,有他护送方正,谁也别想打歪主意,只好散去,日后再做打算。
何玄霄师兄弟三人三匹马加上方正一人一马在前面飞驰,济通虽然步行,但双脚似乎不沾地,轻巧地浮在雪地上一般,始终离方正几人不远不近,保持二十丈的距离。
方正不时回头,看见老和尚一直在身后,才逐渐踏实起来。
“方正小弟,你打算去哪里?如果没有地方,可以来我们昆仑山!师父说不定有办法治好你身上的毒!要是运气好,还可能收你为徒!那样,咱俩就是师兄弟啦!”何玄霄在马背上对方正说。
现在,方正已经完全掌握了骑马的技巧,速度丝毫不必他三人慢。
“我要去白湖书院!”方正谢绝了何玄霄的好意,眼神坚定地说。
方正终于忍耐不住,一头扎入了湖中,许久才露出头。冰凉的湖水似乎真的能缓解几分痛苦。“你为何不先去蓬莱岛找柳羽蝉仙姑。她说她能医好你的毒。看得出来,她还是蛮喜欢你的,拜在她的门下,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况且,传说,蓬莱仙岛上有很多奇珍异兽,好玩得很!。”...
走走停停,行了十几日,终于走出沙漠。
黄昏,天际晚霞如血。这里已经没有了漠北雪原的肃杀,春意渐浓。
何玄霄几人下马,牵着马,走在湖边。湖水如镜,倒映着夕阳,泛出柔和的光线,几人的身影被残阳拉的老长,浸在湖水中。
何玄霄将马拴在了一块大石上,抽出剑,走到湖边,用这四月的湖水洗剑。
“这湖水又凉又tຊ干净,你不把你的小剑也洗洗吗?”
何玄霄招呼方正一起洗剑。
“我不洗。”方正也拿出那把小剑,拿在手里把玩。
“也对,你的剑没杀过人,算是干净的!不洗也好,免得生锈!”
“燕大侠用过这把剑,洗了,就不好了!”方正的眼神中,多少有些落寞。
何玄霄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又低头洗起剑来。
方正突然牙关紧闭,直直栽倒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身体,今天是第三次毒发了。
柳羽蝉送的那瓶玉露丸,他后来再没吃过,那几颗药丸数量有限。他想着,若是依赖上了这玉露丸,日后吃完了,心里面会有很大的落差,所以每次毒发,他都默默忍受煎熬,似乎成了一种习惯。
燕长霞把内力传给他后,每天毒发的次数少了一半。
“那该死的什么三邪!丧尽天良!自己倒是死了干净,未曾给你留下解药!”何玄霄一路上见惯了方正毒发,知道他发作起来痛苦万分,却无计可施,好在,每次毒发都要不了他的命,半个时辰左右,毒劲就下去了。
骂完之后,淡定地用白绢将剑身擦拭干净,涂抹松香,收入剑鞘。
方正终于忍耐不住,一头扎入了湖中,许久才露出头。
冰凉的湖水似乎真的能缓解几分痛苦。
“你为何不先去蓬莱岛找柳羽蝉仙姑。她说她能医好你的毒。看得出来,她还是蛮喜欢你的,拜在她的门下,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况且,传说,蓬莱仙岛上有很多奇珍异兽,好玩得很!。”
何玄霄见方正把头露出水面,饶有兴致地说。
“不去,我要先完成燕大侠交代给我的事情,我答应过他的!”方正忍着痛,坚定说道。
“燕大侠交代的事定要办到,不过,你可以等医好了身上的毒,再去完成他的遗愿,也来得及!说不定哪天,你还没有办成那三件事,人就死了!”何玄霄说完,又觉得自己和一个八岁的孩子说这样的话有些不合适。
“那也不去,在办完燕大侠交代的事情之前,我哪里也不去!”
“那天,离得太远,没有看清楚,燕大侠真的把他的毕生功力全部传给了你?”何玄霄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还是问出了口。
“嗯!”方正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想隐瞒他的意思。
“那为何那天众多高手都没能发现你体内的功力?你用了什么办法隐瞒?”
“燕大侠说,我还需要勤学苦练,完全领悟了真谛才能运用!别的我也不懂!”
方正说完,慢慢站起身,从湖水中走出,身上的水珠掉落湖中,化作一圈圈涟漪。毒发的痛苦已经退去。
“难怪!”何玄霄点点头,又满脸严肃地说:
“今后无论谁问起,你都不要再说此事!一定要记得!”
方正若有所思,眨了眨眼睛,说:“何大哥,有没有什么法子,把我体内燕大侠的内力送给你!你要是有了燕大侠的成就,肯定是世界上最好的剑客!”
“小兄弟,心意我领了!你的天赋更适合拥有它!”何玄霄笑着说。
当晚,几人在湖边露宿,吹着略带些寒意的春风,望着湖中泛起的点点星光入睡。
第二天一早,何玄霄师兄弟三人就收拾好了行李等着方正。方正因昨晚毒发的原因,身体虚弱,醒来的晚了些。
等方正醒来,何玄霄上前将他身上的尘土拍打干净,随后郑重地抱拳行了一礼。
方正满脸发懵,不明所以,也跟着抱起了拳。
“楷之小兄弟,从这往南,再往前走五十里左右就是嘉峪关了!我们师兄弟几人要从另一条路回昆仑山,去师父那里复命了!你若不跟我们回昆仑,咱们就只好在此别过了!”方正愣了一下,才明白楷之是自己的字,之前从来没有人这样称呼过自己。
方正不愿意和他分别,他打心眼里敬佩这个大哥哥,这个浑身都是侠肝义胆的大哥哥一路上对他百般照顾,像是呵护亲弟弟一样呵护着他,让他初入江湖便感受到了江湖的温度。
“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吗?”方正毕竟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孩,一想到今后不知什么时候再见到何玄霄,忍不住眼睛一红。
“这个江湖很大,若是两个人匆匆擦肩而过,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了面了。但是,你我不一样,今后你要是想我了,可以来昆仑山找我!相信我们一定能见面的!”何玄霄说完,用双手替方正擦干了眼泪。
“后会有期!”
方正喉头哽咽了几下,还是艰难说出那几个字。
“后会有期!”
望着远处马蹄踏起的尘烟,方正擦干了眼泪,整理好行囊,爬上马,沿着湖向南走去。
曾几何时,他还好奇地问爷爷是什么是江湖,如今,不知觉间,他已经人在江湖。
眼看到了嘉峪关,方正决定回去看看爷爷,自己不辞而别,他定十分担心。
高僧济通正如他说的那样,始终在身后保护着方正。
方正转身,走到济通面前,学着何玄霄的样子,双手抱拳,郑重地作了一揖,说明自己要去嘉峪关,让他大可放心。
济通听完,双手合十,颂了一声佛号,转身对一些江湖人士朗声说道:“诸位施主,劳烦相互转告,今后若是哪位英雄好汉难为这位小施主,便是与老衲为敌,还请好自为之!阿弥陀佛!”他的声音夹带着浑厚的内力,方圆二里都能听得见。
少林寺是天下第一大寺,前朝皇帝都在那里出家,如此背景,是没有几个人能惹得起的,况且,住持济通是武林中顶尖的高手,特别是他那自童子身练起的浑厚内力,在江湖上,鲜有对手。
人人都想得到方正,或者说想得到方正身上关于《长风剑谱》的秘密。大多数人又惹不起少林,更惹不起济通,他既然放出话要保方正的周全,一般人是绝对不敢违背,就算是些名门大派,也要留几分面子。
于是,济通与方正在嘉峪关城外告别后,又往中原走去。临行前,他还为方正把了脉,劝他跟自己回少林修炼至纯至刚的内功,有助于抗衡体内的毒。
方正婉拒,笑着与高僧道别。
等他满脸欢喜来到城外的茶摊,却没见着茶摊,只留下两只平日里插伞的石磙立在原地。
他又连问了数人,都不曾见过他的爷爷。
“他平日一天不拉地来卖茶的!今天怎么不在?难道是找我去了?”方正隐隐感觉到不妙,急忙上马往城中的那所破庙赶去,那是他与爷爷相依为命的地方,他知道,爷爷平常不在茶摊就在这里,几乎不去别的地方。
庙门紧闭,方正快速下马,推开庙门。
眼前的场景令他悲痛欲绝:爷爷躺在一片干涸的血泊之中,不知已经死了多少天,胸口上的血也早已凝固,到现在,还未能闭上眼……。
方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地拧着自己的大腿,只盼望早点从这个噩梦里醒过来,他清楚地记得,他离开的那个清晨,爷爷睡得很香,还打着鼾。
他没有感叹命运为什么会如此捉弄他,八岁的少年,经历了太多的生死离别。如今,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没了,他的家也就没了。
直到大腿拧出了血,梦还没醒,他想哭,又哭不出来,“噗通”一声跪在了爷爷面前,抱着他冰冷的身体,不知该做些什么,只伏在爷爷的身上,静静地呼吸。
许久,他才缓缓坐起,用小手慢慢合上了爷爷的双眼。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快速扒开爷爷胸口的衣服,看见那一个梅花花瓣形状的伤口,伤口周边的一片血肉发黑,显然,他是被某种不常见的兵器一击致命的,兵器上还淬了毒。
“到底是谁会杀一个卖茶的老人?”方正此刻不再悲伤,他只想找到凶手,亲手杀死他,他知道,那梅花形的伤口是找到凶手的唯一线索。
方正此刻已经恢复了理智。他用平日里爷爷烧水煮茶的炉子,烧了一盆热水,仔细将爷爷的身体擦拭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将他葬在了庙后面的花园里。
一整晚,他都坐在这个空荡荡的房子里,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眼睛直洞洞盯着炉火发呆。
第二天还没亮,方正打开了房门,背上了那把短剑,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一个多月以前的清晨,也是这个时辰,他也是从这里出去,那时候他他的眼睛还很清澈。
他骑着马,回头看了一眼嘉峪关,心中默默道别,便头也不回地向南而去。
“对不起,你们之前的关系一定很好吧?”“都过去了!”慕容丹青长叹了一口气,之后二人都没再说话,只站在筏子上,缓缓前进。筏子行到一处山脚下,慕容丹青拉着方正的手,跳上了岸,一前一后地朝着山上走去。...
水巷石桥,深井落花,枕河人家,烟也蒙蒙,雨也蒙蒙。
青瓦白墙上,潮绿的的苔藓连片生长,斑驳的青板路纹理可见。
走了不知多少日,方正到了江南。
沿着溪流蜿蜒的小路,方正来到了一个水边的村庄。tຊ
村庄的房屋由黄土和青砖砌成,宛如一幅古朴的水墨画。村庄的一角,一面酒旗在和煦的微风中轻轻飘扬。旗上的图案已然斑驳,但那红色的底色依然醒目。
打听多日,才得知这个古村的东头有一个山坡,山坡上长满了野山茶花,这个季节,开得正好。
“这里茶花盛开得如此绚丽,应该就是燕大侠口中的春好花开之地,将他俩的衣冠葬在这里,每年花开,都可以看得到这漂亮的花。他们在雪山里,再也不用时时挂念江南的山茶花了。”方正看着眼前这一片盛开的山茶花自言自语道。
这里的每一株山茶花高矮不同,颜色各异,大小不同的花朵开得密密麻麻连在一起,像是五彩的河流,微风吹过,花瓣在动,像是彩色的河水在流动。
寻找了一圈,他发现,在山坡边缘,有一株山茶比别的都要高,足有一丈之高,上面开着的淡紫色的山茶花如瀑布流淌一般。
“这株山茶不仅枝干粗大,长得像大树一样,上面的花也开得艳丽一些,不如把他们葬在这山茶花树下面,也好为他们遮风挡雨。相信燕大侠和他的妻子,也会十分喜欢这里的!”
想到这,方正便开始动手,挖了一个坑,用一个朱红色的匣子将二人的衣冠收纳好,放入坑中,还折了几株好看的山茶花一同放入,才慢慢撒上土。他本想为他们立一块碑的,又担心日后被人发现燕长霞在此有一个衣冠冢,免不了被破坏,便挑了块漂亮的石头,在上面刻了一个剑的图案,立在衣冠冢前,算是剑神的墓碑。
他高兴地拍拍手,为自己完成了燕长霞交代的第一件遗愿而感到开心。
他把马拴在一旁,躺在衣冠冢前,枕花而眠,到了第二天早上,扣了三个头后,才依依不舍告别这个地方。
路上,他的马被人抢了,好在,那把小剑还在。他一路边走边打听白湖书院所在。
安徽,皖南,某古老水乡。这里的房子是清一色木头做的,房前屋后都是水。
方正又累又饿,坐在一处小拱桥边休息。抬眼间,看到有意思的一幕:
两排木房子中间是幽静的一汪水,一青衣男子负手站在一条窄窄的竹筏上,悠悠地唱着曲子。他既没有船桨也没有撑篙,既没有风,平静的水面也未曾流动,竹筏却不快不慢地向前流动。左右的木房子、岸边的青青杨柳,还有天上的云彩在水中的倒影组成一幅好看的水墨画,那青衣男子仿佛在画中游,尽是写意,方正看得入了迷。
曲子好听,他的声音也好听,方正听得如痴如醉。仔细听,才听清他那人唱的词:
月华收,云淡霜天曙。西征客、此时情苦。翠娥执手送临歧,轧轧开朱户。千娇面、盈盈伫立,无言有泪,断肠争忍回顾。
一叶兰舟,便恁急桨凌波去。贪行色、岂知离绪,万般方寸,但饮恨,脉脉同谁语。更回首、重城不见,寒江天外,隐隐两三烟树。
待那男子近了些,方正才看清他的模样:他年龄在三十左右,一副书生打扮。身材瘦高,模样俊俏,剑眉之下却是一双温和的眸子,给人一种谦谦儒雅、风度翩翩的感觉。
竹筏渐行渐近,马上到了桥头,又慢慢地停了下来。那青衣男子缓缓抬头,眼中带笑地望着桥上的方正。
“你是方正,方楷之!”青衣男子语气柔和不失风度,又十分笃定。
方正一愣,心想自己四处流落像个叫花子,从没结交过如此温文尔雅的文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那青衣男子并没有回答他,浅浅一笑:“我在这里等你三天了。”
“等我?”方正听完,更摸不着头脑了。
“算来,你这几日就要到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里?”
“天下人都知道你要来江南。早就听说你天资卓绝,没想到如此惊人,从你一进村,我就知道你就是我等的那个少年!”
听到这,方正恍然大悟,猜到了眼前这人是谁,连忙施了一礼,恭恭敬敬地说:“方正拜见慕容先生!”
青衣男子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神情,随后轻轻点了点头,这点头既承认了自己身份又表示对方正的赞许,他没想到眼前这个满脸烟尘的少年这么快就猜出来他叫慕容丹青。
两人相视一笑,青衣男子示意他从桥上跳下来。
方正笨拙地翻过石桥的护栏,跳到了竹筏上,竹筏被他撞得摇摇晃晃,很快恢复了平稳,又像之前那样在幽静的水面上慢慢滑行。
“慕容先生,明明没有风,也不见水流淌,这竹筏为什么会在水中走?”方正满心好奇地问。
“以后你会知道的,用不了多久,你也可以的。”
“那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曲子?真好听!能教我吗?”
竹筏轻轻顿了一下,他口中的慕容先生轻轻叹了口气:“那是词人柳耆卿思念美人的曲子!”
“你也在思念美人吗?”方正问完,才觉得自己失礼。
慕容先生没有在意,竹筏又缓缓向前游动。
“是一位故人。”慕容先生过了一会,才开口淡淡说道。
方正这才意识到,刚才慕容先生唱曲子,是在抒发自己对燕长霞的思念。他差点忘了,何玄霄曾在嘉峪关城外的茶摊说过,燕大侠在练成长风剑法成为天下第一剑客之前,和眼前这风度翩翩的先生一样,也是一名书生。方正脑补着当年两名书生意气风发的样子。
“对不起,你们之前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都过去了!”慕容丹青长叹了一口气,之后二人都没再说话,只站在筏子上,缓缓前进。
筏子行到一处山脚下,慕容丹青拉着方正的手,跳上了岸,一前一后地朝着山上走去。
方正抬头向山上望去,可以看见半山腰有一所院子,白墙黛瓦隐现在茂密的树林里。
“那里就是白湖书院么?”方正指着半山腰的建筑问。
慕容丹青点点头。
“白湖呢?”方正观察了一圈,除了山下房前屋后的河道以外,没有见到所谓的白湖。
“一百年前有,现在没了,湖干了,后人在那里盖了一片房子。”
“慕容先生,我们是去书院取剑的吧?燕大侠交代过……”
未等方正说完,慕容丹青打断了他:“剑,我已经托人送走了。他也是我的故友,我也应当为他做点事情!何况,俞先生也是我的先生。”
方正愣在原地,听完慕容先生的话,不知所措。燕大侠第二个遗愿就是让方正把自己生前的佩剑交给师父俞青莲的,现在慕容丹青已经把剑送走了,听起来结果是一样的,可毕竟不是自己送的,他觉得有些愧疚。
“可是,燕大侠还有一句话要带给他的师父,不,你们的师父。”
“带不带那句话都一样,师父只要看到那把剑,就会明白他的心思的。”慕容丹青说完,又拍了拍方正的肩膀说:
“有些往事,你日后会慢慢知道,送剑,也算是我为他送别。所以,你不用觉得愧疚,也让我为他做些什么吧。”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送?”方正问道。
“等我死了,兴许,也会找你把剑送给师父。”慕容丹青说完,淡淡一笑。
方正不再说什么,听完慕容丹青的话,好奇为什么两人都会在死后把剑送给师父,他大概猜到了他们师徒三人该是有些什么解不开的节,可惜现在年龄太小,难以理解,也不大方便再问。
“那我也没有必要再去山上的书院了。”方正有一次停下了脚步,接着说:
“燕大侠交代的第二件事,我办的不太光彩,我该去完成他第三个遗愿了。”
“杀人?你知道杀谁吗?用什么杀?你那把小破剑?”慕容丹青连续问道。
方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燕长霞是不是还说过,让你来白湖书院学习书法和剑法?”
方正点点头。
“那他说过的话你该不该听?”
问这一连串的问题时候,慕容丹青语调始终平和,不带一点愠色。
方正又是点点头。
“那你还是随我回书院,拜我为师!我教你书法和剑法。”慕容丹青说完,又在前头走,方正跟在后面走。
“你的剑法很厉害吗?学了它,可以为燕大侠报仇吗?”
“我的字天下第一,诗天下第二,剑法嘛,一般般。”慕容丹青说完,爽朗地笑了起来。
“谁给你封的天下第一?”
“我自己封的!哈哈哈哈……”
“我可听说,燕大侠生前既是字天下第一,又是剑法天下第一,谁也比不了。还有,我那可不是小破剑!”
“他也在吹牛!”说完,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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